1960年，時任日本首相岸信介(Nobusuke Kishi)強行推動立法，加強日本與美國的軍事同盟。盡管遭到許多選民的強烈反對，成千上萬的人涌上街頭抗議，他還是一意孤行。半個多世紀后，岸信介的外孫、現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(Shinzo Abe)讓這一幕再現了。

上周，安倍促成眾議院通過11項法案，這些法案將使日本軍隊能夠更容易地與其美國盟友并肩作戰。在目前的情況下，日本的武裝力量——囿于和平憲法的規定，官方稱謂仍是自衛隊(Self Defence Forces)——只有在日本遭到直接攻擊的情況下才能自衛。

像其外祖父所遭遇的情形一樣，國會外是喧鬧的抗議示威場面，而內部也是一片混亂。在反對派走出國會大廳后，法案被表決通過。現在，這些法案還必須經過參議院批準，這一充滿爭議的過程可能需要兩個月時間。即使參議院駁回了這些法案，安倍執政聯盟占多數議席的眾議院也幾乎肯定會推動它們通過。

安倍既沒有選票也沒有公眾支持來直接修改憲法。1947年日本在美軍占領下實行的《和平憲法》，只有在全民公決之后才能進行修改。因此，安倍退而求其次——對憲法進行重新解釋。根據新的解釋（被憲法專家所厭惡），日本將被允許參與“集體自衛”。這將使日本在面對任何可能立即危及本國安全的沖突時，能夠支援盟友（指美國）。

安倍沒能做好說服公眾相信此類修訂有其必要性的工作。日本再建基金會(Rebuild Japan Initiative Foundation)主席船橋洋一(Yoichi Funabashi)說，安倍政府糾結于細枝末節，未能打出情感牌。在說明日本軍隊在哪些情況下可以為盟友提供后勤支持，甚至與他們并肩作戰時，安倍政府故意含糊其辭（人們也許會說其不誠實）。公眾擔心日本將被拖入美國不計后果的軍事冒險中，就像入侵伊拉克行動。

雖然永遠不會被挑明，但安倍修改安保法案的主要動因是中國（盡管擁有核武器且不穩定的朝鮮也堅定了他的決心)。對日本幾十年來免費搭美國軍事開支便車心懷不滿的華盛頓，一直在敦促東京在本國防衛方面承擔更多的責任。

像其外祖父一樣，安倍并非出于愛美國而滿足華盛頓的要求。他是為了本國利益而希望強化美日同盟。他的外祖父決心更新美日安保條約，同樣是因為他認為這樣做可以讓日本更安全。

包括安倍（及其外祖父）在內的日本保守派其實對華盛頓懷有怨氣，因為后者對日本施加了他們所認為的勝利者的正義。在戰時內閣擔任職務的岸信介，曾被美國占領軍當作甲級戰犯嫌疑人逮捕。盡管持有保留意見，但保守派仍將美日同盟視為日本安全與繁榮的基石。

安倍相信自己正在做正確的事，他在這方面又一次與自己崇拜的外祖父有共同之處。雖然安保法案讓他的支持率急劇下降，但他將不顧一切地繼續推動這些法案。岸信介在面對巨大的政治逆境時就是這樣做的。當時抗議活動的規模如此之大，對于計劃到訪的美國總統德懷特?艾森豪威爾(Dwight Eisenhower)來說，東京被認為是不安全的。美日安保條約艱難獲批幾個月后，岸信介宣布辭職。

今天的形勢不會具有這樣的戲劇性。安保法案的反對者雖然很多，但他們的呼聲并不大。可恥的是，媒體被完全掌控議會的安倍政府嚇得幾乎陷入集體沉默。在黨內，安倍基本上沒有挑戰者，他很可能執政到2017年。這將使他成為人們近代記憶中任職時間最長的首相之一。

像他的外祖父一樣，安倍是一位有執著信念的政治家。他可以忽略公眾輿論，如果不得不這樣做的話。除了國家安保法案，他將重新啟動核電站并簽署《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》(TPP)，這些方面至少還有些許公眾支持。盡管支持率不斷下降，他看上去頗有幾分堅不可摧的樣子。與其外祖父不同的是，安倍將實現自己的目的，同時也保住首相的位子。

文/戴維?皮林 來源：金融時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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