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,寧夏戰役期間。1936年10月下旬,寧夏戰役發起后,徐向前根據軍委和紅軍總部關于寧夏戰役作戰總方針,制定了四方面軍行動部署:“決以三十、三十一、九三個軍迅速渡河,以一個軍向蘭州大力壓迫,兩個軍速控五佛寺、一條山、紅水一帶戰略地區,留五軍在河兩岸監視靖遠、一條城之敵及守船任務,四軍位現陣地扼阻會、定敵人。”(紅四方面軍戰史編委會編:《紅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·長征時期》(以下簡稱《長征時期》)第843頁)24日,紅三十軍突破黃河天險,成功渡河。可是,25日,毛周即突然改變原定戰略方針,停止紅軍主力渡河,改為“重點擊破南敵”。河東河西作戰立刻陷入混亂。面對困局,徐向前連續致電軍委和總部,建議四方面軍全部或主力渡河,以迅速開展寧夏戰役,“如不全部渡河,各方掩護顧此失彼,不但開路、掩護、決戰都難完成,甚至根本影響戰役計劃,望重決速示,萬勿坐失良機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846頁)“四方面軍任務之大,兵力之散,既不便于展開向北,又不利于處處掩護,平均使用,多少無重心,不但遠方任務難速完成,即控制戰略樞紐亦恐難久固,指揮上深感不便。因此建議:(一)三十一軍無論如何須抽出隨指揮部行動。(二)南面由四軍擔任防守即是,以打拉池為后方,歸總部指揮。(三)五軍暫控制靖遠兩岸,主力(至)三角城,爾后跟進。(四)九、三十、三十一三個軍以兩個軍出動,如得手后即分一個軍出定遠營后四方面軍主力控中衛。(五)船只待三十一軍渡河后,即可開到三角城。”(中檔287卷26號)可是,毛澤東不予理會。接著,又以組織海打戰役名義抑留準備過河的三十一軍,撤離會寧、定西地域阻擊部隊,致使虎豹口渡口過早丟失,紅四方面軍被敵分隔成河東河西兩半,最終導致寧夏戰役流產。
第三,組成西路軍和進入永涼地區時。寧夏戰役失利后,毛澤東等人制定“作戰新計劃”,準備放棄陜甘寧蘇區,實行戰略大轉移。計劃決定河西部隊稱西路軍,執行從新疆方向打通蘇聯,建立河西根據地任務。據此,徐向前計劃:西路軍第一步以主力迅速進到涼州地區,占領涼州后打擊反撲之敵。另以一軍占領永昌、大靖。“第二步如受著南敵壓迫時,或后路受威脅時,即主力擬進占甘州、肅州地區,并準備接通新、蒙和遠方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881頁)這一計劃的指導思想是,“兵貴神速”,“要趁天候還不太冷,河西走廊敵人兵力空虛,一鼓作氣插過去”。(徐向前:《歷史的回顧》第522頁)為了保證這一計劃順利實施,完成打通蘇聯,接受援助任務,還向中央和軍委提出:“對外與遠方,請中央即具體迅速布置,一切免失時機”,“請國際與我們直接發生關系,并在新、蒙適當地點建立聯絡站”,“中央與國際迅速多派干部、技術人員來此工作”,“請在華僑青年與新疆之東北義勇軍中進行公開工作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881頁)體現了徐向前西進戰略思維的前瞻性。徐向前還迅速作出了行動部署,規定西路軍“十一月二十五日先頭部隊到甘州,十二月五日到肅州”,并提出“打通遠方為主要任務,我在現地區創造根據地不能不居次要地位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887頁)
可是,徐向前的計劃和部署,很快就被毛澤東打破。11月17-28日,毛澤東等人連續10多道命令,要求西路軍就地停留,建立根據地,不可以到甘州以西,更不能到新疆,“主力應準備東進一步,策應河東”。還明確反對西路軍直接與“遠方”聯系,“遠方通電無密本”,聯絡人員也“不要派去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888-903頁)面對如此情況,徐向前等多次向中央和軍委報告,再三陳述此地地形、民情、敵情利于敵而不利于我,西路軍停留不利。“此間地區房屋為堡寨、土圍,不便出擊與運動戰。大路兩翼平行路多,便敵迂回,敵以集團騎兵猛犯。白天只能守圍寨,如無火力可被敵攻破,固守則子彈消耗極大。夜出擊敵每散逃,不便消滅,行動必多在夜間,異常疲勞。小部不能遠出活動,如稍離堡寨,敵騎即乘機襲擊。”“群眾斗爭不易發動,擴紅籌資較難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894頁)“(甲)馬敵現傷亡約五千以上,但能抽大批民團壯丁迅速補充,人馬子彈均有。涼州即能抽壯丁三萬。因此仍能繼續與我拼戰。(乙)馬敵戰術以騎兵四出活動,以成團密集隊形猛攻堡寨,前仆后繼。黃昏后畏我夜戰出擊,即退守堡寨。反復攻某點不得手時,即又集兵攻另一點。敵大部以乘馬,進退均速。我方勝利難繳獲,敗即無生還。(丙)這帶地形開闊,區域狹小,無樹木房屋,盡有堡壘,不便迂回抄擊。(丁)每守一堡寨須一營以上兵力,槍彈少,難阻敵攻,激戰終日,部隊即可耗盡子彈、炸藥。矛刀、刺刀極少,又難補充,彈盡即陷,損失更多。”“我們現無能集優勢兵力,彈藥太少,難以在甘東地區(即甘州以東——筆者注)滅敵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899-900頁)可是,毛澤東根本聽不進。西路軍被迫停留在永涼地區,立刻遭到了優勢之敵的圍攻,雖然西路軍給敵以重創,但自身損失亦大,元氣大傷。
第四,臨高地區期間。1936年12月下旬,西路軍遵軍委命令繼續西進。1937年元旦前后,全軍進入臨澤、高臺地區。此時,馬家軍主力尚在200里外后方。徐向前計劃:西路軍作短時休整,補充糧食,準備繼續西進。1月2日,徐陳報告軍委:“如敵無大的壓迫,即大部留高、撫休整。如被敵迫,即準備部署肅州,以一部誘敵進展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19頁)1月4日,又報軍委:“高臺以東人糧極富,以西則甚荒涼,據點少且遠,正值天寒,如主力控制高、撫,進則齊進,道路、糧、房、敵騎均不許可;打則齊打,亦只有坐待消耗。”建議軍委:“如何以外力幫助我,或以外交武力扼阻二馬,或令三十一軍、四軍過河配合,則我損失必少,任務更易完成,或則我們即均在高臺戰敵,遠方物資用外力送下,亦屬必要。”并表示:“西路軍抱最大決心,克服空前困難,不怕犧牲,照前電完成任務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20頁)可是,1月5日,毛澤東電令西路軍:“即在高臺、臨澤地區集結,暫時勿再西進。”“全軍集結于二、三點”,“伺機消滅敵人”。“全靠你們自己團結奮斗,取得勝利,不要靠任何外面的援助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21頁)8日,再電示西路軍:“望你們早下決心,集中全力擊退尾追之敵,創造肅、甘、安根據地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25頁)當日又電示西路軍:“你們應從信賴本身力量,動員全軍在臨、高地帶,以消滅敵人來完成創造根據地的任務。”“西路軍需全部集結臨、高地帶,執行上述任務,并求休補,現勿分兵去安西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24頁)毛澤東強令西路軍就地停留建立根據地,不僅不讓西路軍“分兵去安西”,拒絕四軍、三十一軍來援,還隱瞞共產國際已經派出人員前往新疆迎接的事實,并謊稱共產國際“最近兩個多月沒有電報來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9頁)
徐向前估量當前形勢,以及西路軍擔負的打通國際路線,接受援助任務,認為臨高地區不可久留,西路軍必須繼續西進。西路軍遂于1月6日致電軍委:“此地村落盡是堡壘,分兵即不能滅敵,集結則糧易被敵困,攻則傷亡甚大”,“停此太久消耗實力”,如必須建立根據地,“既(然)不能希望任何外力援助,則建議四、三十一軍歸還建制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2頁)8日,徐陳又致電軍委:“再請求將三十一軍、四軍向涼州進,以便夾擊此敵,不然,單靠西路軍恐難完成其任務”,“此地有其特點,不可忽視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4頁)此時,毛澤東錯誤指揮不僅表現在戰略方針上,而且其戰術層面上的基本認知和戰術指導,更令人莫名其妙。比如,其一,他說“西路軍且多系騎兵”,便于“出敵不意而各個擊破之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4頁)事實是,西路軍騎兵最多時也才500余騎,何以“多系騎兵”?其二,他說“馬敵只是善打游擊戰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7頁)事實是,馬敵打的是運動戰和大規模持久圍攻戰。其三,他說馬敵“已離其策源地甚遠,接濟“必困難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5頁)事實是,臨高地區原本就是馬敵長期經營和控占的地盤,接濟困難者是我而非敵。其四,他說西路軍“每人能拿一樣武器,刀矛也好,能人自為戰,即可滅敵。”(《長征時期》第927頁)事實是,西路軍在七八倍于己、以騎兵為主,有飛機和大炮火力掩護的敵人持久圍攻面前,拿一件武器即可滅敵,豈不是癡人說夢?其五,他說西路軍在臨高地區“集中全力反攻追敵,消滅其一部,即可創肅、甘、安根據地,遠方亦自然打通、寒候亦渡過、接濟亦必到手”。(《長征時期》第925頁)事實是,西路軍在臨高地區目前度日如年,每天生存都難,哪里還談得上以后的這等好事?等等,不勝枚舉,簡直到了信口開河,胡言亂語的地步。